崔长陵叫小厮拿软轿抬着回尚书令府的时候，时辰还算是早，他粗略的算了算，大概这个事儿在晚饭之前就能够说完了。

    本来嘛，他又不是说拿了这话去找王钊父子商议的，这是陛下圣意已决的，就是去告诉他们一声，叫他们心里头有个准备罢了。

    原本他打算的是，陛下的用意，一并说给王钊父子知道，也省得他们日后多思多虑。

    可是从家里头出来，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    他为什么一定要崔平离开呢？

    崔平这些年，替他拿的主意太多了，他觉得崔平逾越，没有恪守本分。

    如果放在他和陛下之间，又如何？

    陛下是想用这个事儿，在将来的很多年，都能钳制太原王氏，这是实打实的拿了个死罪在手里，可是陛下一定不愿王钊知道他的用意和心思，怕的是王钊为此而寒了心。

    既然是这样，他又凭什么替陛下做这个主，把这里头的内情一股脑的告诉王家人？

    故而崔长陵带着王羡回王家去的时候，早打定了主意，已然不是他刚离宫回家时那样的心境了。

    王羡不知道，跟在他身后还有些惴惴不安：“夫子，你说阿耶听了，会不会骂我？”

    他走在前头，王遥之行的更靠前，王羡有意压低了声音，怕王遥之听见，他轻笑了声，侧了侧身，意思是叫她上前两步。

    王羡一般是不会跟他并肩而立、比肩而行的，但她勾着头看了一眼她大兄的背影，只犹豫了须臾，就上了前去。

    崔长陵偏了脑袋又低了低头，其实嘴离她耳朵不多远，她那样雪白的肌肤，又叫他心头一颤，这样子看她的耳朵，小巧玲珑的，竟让他觉得十分可爱。

    他差点走了神，又想起了今天在灵境台时的那一幕，那会儿是为了她的手，这会儿是因为她的耳朵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。

    他拧眉，面色有些凝重，只是王羡没看见。

    他终于想起了有话说，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，放的极轻柔：“这跟你又没关系，主意是你父兄定的，说漏嘴的是荀夫人，要你入廷尉府的是陛下，没劝阻陛下的是我，怎么算，郡公也骂不到你头上去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，王羡竟也就真的信了。

    她安了心，脚步才慢下来，又同他拉开些距离，跟在了他的身后去，丝毫不知方才他内心的波动。

    三个人前后脚的进了王钊书房时候，书房中坐着的，却不止王钊一个人。

    崔长陵是个眼观六路的人，只扫了一眼，同王钊客气了个礼数后，咦了一声：“王中丞刚从吴郡回来吗？”

    王羡这才顺势看过去，满眼皆是欢喜，坐在她二兄下手处的，不是她三兄王晖之又是哪个？

    可王晖之的脸色，却远不如她那么好看，一丁点儿的欢喜也瞧不出来，反倒是这会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，而后很客气的回了崔长陵一声：“后半天刚到京中，入宫交了差，才回家中安置了行李没多会儿工夫，令君便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不阴不阳的，崔长陵叫他拿软刀子剌了一回，面上略一僵，却没有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如果要他来说王家这几兄弟，他最不愿意与谁打交道，那一定是王晖之。

    他家中行三，却比他大兄二兄官职都要高，权也都要重，如今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，要说陛下高看，那只是一回事，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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