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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四)(第2/2页)

    该散场了。”她说得毫不费力,一副精神还好的样子,脸色却渐渐透明,越来越多的红蝶栖在她身周,像是等着那最后一刻的送别。

他用力握住她衣袖,嗓音低低响起,像受伤的困兽:“就算不想再要我,可还有我们的孩子,苏誉他很聪明,你还要看着他长大,看着他继承大陈的国祚。”

印象之中他一向不怎么多话,此时却哽Ⅱ因着不能停息,仿佛不给她说话的会,她就不能拒绝,只要她不拒绝,就还会留下来。

她只是笑着看他,那笑里究竟含着怎样的意味,没有人晓得。

一阵狂风拂过,他搂着她的身影蓦然一僵,良久,跌跌撞撞站起来,手中留一套红色的华服。

华胥调戛然而止,我却良久不能回神。慕容安果然是死于沥丘之战,史书来详载,原来她是这样死去。

这个人,生得雍容无双,死得风姿绝代,这是慕容安,东陆曾经最强大的立秘术士。这竟是……苏誉的娘亲。原来他的娘亲并不是慕芷。

将这段故事讲完,君师父皱眉陷入沉默,想来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美好回,我和君玮则望着灯花发呆不知该说什么。

完完整整看到这段过往,说实话,我觉得这事儿和君师父没半毛钱关系,不懂他为什么那样仇视陈侯,恨不得杀了他。但在君师父眼皮子底下也不太和口君玮交换意见,仅靠眼神的交流又实在碰撞不出什么思维火花,独立思考半天觉得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是君师父也对慕容安有意,才会对不小心害她的苏珩抱有那么大的敌意……但转念又觉得慕容安不能倒霉到这个地步,辈子就收了两个弟子,怎么可能两个弟子都对自己抱有不可告人的嗳昧感情。

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,君师父已经开口:“看完这段华胥调,你应该知我想让你怎么做了吧?”

我抓了抓头,福至心灵地试探道:“您是要让我为陈侯织一个梦,将他困在中?”

君师父笑了笑,笑意却未达眼底:“不错,苏珩当年放弃师父选择王位,此虽然师父不说,但那一年她的痛苦我却是看在眼中。她本可以站得更高,却苏珩阻断她的路。可恨她为他放弃一切,他却不知珍惜,如若一切重来一次,我倒要看看这多年后,苏珩会如何选择。若他对师父的情经年不变,愿意留在华胥之境中陪伴她,我便放过他,也算是了结了师父在尘世的最后一个遗憾;如若他仍留恋王座上的荣华,事到如今也还要辜负她,那么,我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所。”

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样的君师父,感到压力很大。听他这么说,他是要让我为苏珩织出一个重现往事的华胥幻境,让他自己选择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梦中。

但这和宋凝的情况大不相同,届时不管他怎么选择都会是一个死,区别只是主动死和被动死罢了。我咬着唇想了想,轻声道:“明明可以有更多的复仇手段,您却偏偏选择让我对苏珩施用华胥引,您其实只是想知道,当年慕容安拼死救他一命到底值不值得,对么?”

他没有回答我的话,目光中那些沉甸甸的东西,不是我所能懂得。

我想,这一段被史书矫饰的禁忌,二十五年里由着时光摧毁,什么都不剩,只将仇恨刻在还活着的人心中,挣扎着要在忘记之前求一个结果,可多少年人事成沙,所谓值不值得,即便得出一个答案也不会再有什么用。我不知君师父如此执著向陈王复一个不属于自已的仇是为了什么,但看到他的眼神,却突然觉得,大约他只是想要我用华胥引再拷问一次人心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