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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(第1/3页)

    待文和兄消失在了院门,沐景序放下古籍,视线移到那只精巧的木盒上。

    君子非礼勿视,而他自认不算君子,自然没什么约束。

    他和掌院通过信,交谈中除去正事所需,必要时总会问一问阿雪。

    先生说阿雪才华惊人,有经天纬地之才。盛扶泽从小到大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,这样的夸赞不知听过多少,早就产生了免疫,但当被夸的人是柯鸿雪时,他却产生了一种类似与有荣焉的满足炫耀感。

    他的阿雪,自然是这天下间最光彩夺目的人。

    彼时天南海北,他不曾向掌院先生讨要过一份文章,亲眼看一看在他没经历的时光里,阿雪究竟长成了一个多么出色的人,而今木盒就在手侧,哪还有不看的道理呢

    纸张柔韧,字体飘逸,夏日刺眼的光线和树影分散柔和,阵阵蝉鸣做着附和。

    那是一篇讲农人赋税的文章,饶是沐景序有所预料,真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挑了挑眉。

    柯鸿雪商人之子、大儒之孙,竟对田间地头的事也这般了解。

    沐景序最开始只是想看一看柯鸿雪的字和学问,可等他真的看进去之后,一时间甚至没有回过神,脑海中不自觉思考起了柯寒英提的那些建议与政策改进。

    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,沐景序直观地感受到阿雪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苟言笑,日日坐在书桌后看书的小雪人了。

    他将对方放到了一个可以共事交流探讨的平等身份下,通过一篇不过三千余字的策论,重新审视了这个人,与他进行了一场灵魂的对话。

    宣纸放下,沐景序抬头,望向树影间散落的日光,身体久违地产生了一种类似惊艳激动的情绪。

    那是许多年前,他和兄长交流时经常会出现的情绪。

    少年沸腾的热血早已凉在时光尽头,如今却有那么一丝死灰复燃的意味。

    良久,他轻轻呼出一口气,伸手遮住眼睛,不敢直视过于耀眼的天光。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又停驻,沐景序放下手掌,抬眸对上掌院先生的面庞。

    先生姓张,年逾六十,经历过三朝帝王,见证过大虞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与繁荣。

    他微微低头,向沐景序见了一个礼,而后也望向那张被放在石台上的策论。

    “寒英有治国之才。”掌院轻声说。

    沐景序抬眸望他,等他后文。

    “庆正二年,南方有一群流民窜乱,烧杀抢掠了无数村民。寒英那时候恰好在南方,见到这一景象,孤身一人不好出手,便直接去了府县,捏着京城柯家的信物将县令从衙门里提了出来,仅耗时七天,便将祸乱半年的流民全部围剿了住。”

    掌院语速偏慢,声音低沉“人数过多,县令不好自作主张,且寒英在提他之前便写信去了州府,知府正往这边赶,恐惊动了朝廷,谁也拿不定主意。”

    沐景序知道他在等自己问话“后来呢”

    “那是一片很贫瘠的土地。”先生低声说,古浊的眼眸里却是青年人都难得一见的清醒“按理新朝新朝刚定,流民按叛军处理,该诛之。但那里人太多了”

    “数百流民,不知起源是何处,也不知是哪一年失去了家园,聚在一起后青壮劳力约八十,年老体衰者四十,妇孺七十,关进衙门的时候,婴儿啼哭声连狱卒都不忍卒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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