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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鬼(七) 不,陈慕山你不想当狗。……(第1/3页)

    人和人之间的境遇千差万别。

    但人始终要吃喝。

    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,谈饮食,谈生活的必要性不大,毕竟那个时候,陈慕山甚至来不及想怎么保持肉身的存在。而当陈慕山身陷囹圄,随手打开一本监狱的书,发现题目是更多人死于心碎时,他忽然灵台清明。

    已经逝去的时光如虹吸一般回溯到过去。

    在他身处的玉窝,是一个荒唐颠乱的地方,更多人死于行差踏错,朝不保夕。而他投身这个方寸之地,困在四方天下,也是为自保。如果要谈心碎,那就得谈谈三年前。

    三年前,他放走了张鹏飞,事后帮派处决他这个背叛之人,陈慕山被绑上了出阳山。

    当年处决他的杨钊,如今混成了一个不到四十岁的“爷”。至于杨钊当年的死对头曾经特勤队被寄予厚望的张鹏飞,却从队里默默地“退休”。来到这个山下监狱里养老。

    张鹏飞正儿八经地废了。

    陈慕山也觉得疲倦了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他在杨钊的暗仓里看到张鹏飞从土坡上滑下来的时候,心就凉了半截。半个小时之后,常江海血淋淋地死在他眼前,从此他另外一半心也凉了。

    人力不可为的事情太多。

    个人英雄主义就像是个劣质笑话。

    那一天,他这个缉毒队下面的单线线人成了不见天日的“黑户”,为了活下去,他又把自己送到了缉毒队面前,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昔日不见面的“战友”,把他拷起来审。他掩饰本性很多年,以为自己早已经里外浑然一体,轻易不动真情。没想到,看着张鹏飞冒着傻气,痛心疾首逼他认罪,试图拯救他这个昔日兄弟的认真模样,他竟然还是气得想升天。

    不过,这的确怪不了别人,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    常江海活着的时候问过他,要不要在公安登记身份。

    提及此事的时候,他们两个人在大洇江的桥洞下迎风抽烟。江上暗淡的黄昏笼着收船归来的老渔人,那人孤独上岸,陈慕山也刚好抽完了一整根烟,然后他说“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为什么算了。

    不论当时和现在,他都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。

    可能是为了得到一具完整的自由身,也可能是为了回避复杂的社会关系,又或者他对生活的寄望已经断了,麻木沉默,需要一种与“出生入死”不一样的刺激,才能重新活过来。

    很多年以前,就在他与常江海所立的这个桥洞下面,易秋盖着他的外套,坐在水边看书,陈慕山把脚泡在水里乘凉。燥热的盛夏午后,易秋和他一起读过一本现代诗集写碑之心

    第一首诗名叫与清风书真实存在,非原创,作者陈先发先生,这首诗起头第一句如是说

    我想生活在一个儒侠并举的中国。

    “侠”是什么

    易秋说那是一个独自来去天地之间,不问功过,只讲快意恩仇的人。

    陈慕山问易秋见过“侠”没有。

    易秋说没有,侠都活在传说里。

    听起来还挺唬人的。

    现在想想,两个十几岁的人坐在江边聊年轻的人生与边境广袤的江湖,聊出的江湖气也冒着少年傻气。

    不问功过,陈慕山面前做到了。

    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,他要怎么才能活到民间的传说里去。

    或者,退而求其次,把“传说”先去掉。他要怎么活到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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