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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 布衣 倘能有一捧水洗净他衣袍泥污。……(第1/3页)

    谢无寄在李府住庖屋之侧。

    那里原是个堆放布帛、书籍的小耳房,连着下人们进出的侧门,日日往来热闹。

    也并未有人顾忌他是睡是醒,读什么书。

    左不过是个被东家嫌弃的表公子,吃干饭的,能给他一口吃的、一丝布穿、一间屋睡,已是大恩。

    他并不和李府众人一起用饭。

    待主家用过,开始歇息了之后,下人们便围在一起吃饭;而后收拾灶台时想起,顺着锅做一碗给他送去,有什么便吃什么。

    好在这位表公子也不挑剔,便是有时候他们所剩甚少,或是将饭食打翻了,他也不会在意。

    只有时坐在窗下执书,有时站在架前拾取物,门开了,他背着身平淡说“请放。”有时连头也未抬,并不看一眼送来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他的生活是十分安静的。除了读书诵背,撰写圣人文章,并没有其他事可做,只除了有时李家其他兄弟来此玩笑,以戏弄他为乐。

    谢无寄也并不分辩,等到后来便会被李家父母叫去正房责骂受罚。

    孩童的顽劣和残忍有时出乎成人的想象。李家兄弟十分厌憎这个样貌出众、长得又高的表兄,况且从前一起读书,先生总夸他读得好,有宿慧,却不夸他们。

    更小些时候,父母也偏心他,尽给他好的吃穿,当作个神仙一般捧着,亲生的两个儿子倒被落了下乘。这让李家兄弟很是不忿。

    后来谢无寄不知为何被冷落了,他们便兴高采烈,一日日、一桩桩地报复回来。

    从前给他穿好衣裳,便撕了他如今的袖口;夸他读书好,便淹了他如今的书册、卷子。

    既是小时对他那般好,那现在便时常寻了由头,看李家父母责罚他。

    谢无寄每每被罚时,他们便站在院墙外嘻笑。

    而那个小小少年总是身躯单薄地跪着,只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们,静默无言。

    李氏早些年未出阁,看着不忍,还能劝一劝,叫他早些回去。等她出嫁后,家里几个小的要么没主见,要么同他关系不好,哪还能制止,不添油加醋都奇怪了。

    这次,却不知道是又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她到底已经是布政使家的少奶奶,在家里也十分说得上话。进去问了几句,才知道原来是二弟的砚台破了,要谢无寄的那个,谢无寄没给。

    那是早些年谢无寄家中还有亲眷来看他时,给他带来的。那时有个面白和气的老者,瘦弱而声细,年年他生辰都来看他一趟,给他带上一件礼物。

    而后总是摸着他的头,欲言未言,站在树下潸然泪下,佝偻着将手对收回袖中。

    只是十岁以后,谢无寄再怎么盼,也再盼不来那个生日,也盼不来老者了。

    在李家的地位,也一落千丈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砚台,二弟吵吵嚷嚷地闹了起来,直说谢无寄欺负他、还出言诅咒,没两句李家父母就把谢无寄叫过来,让他在院门外站到他们从布政使大人家回来为止。

    李氏觉得也太荒唐,他们岂是这种不讲理虐待孤儿的人家,叫她婆家听了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说道“我说爹娘也太过了,一味的惯着二弟三弟,如今布政使家很是看重姻亲名誉,我们岂能是这样歹毒的人家”

    夫妻两人听说了布政使的名字,才赶紧的撇下脸色来,慌问她怎么办。

    李氏叹口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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