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可就真是从何说起了！

    打从得了信，陈荃一颗心就悬了起来，曹问修名声一向不错，在朝廷里也说得上话，跟王遥之走的也近，要不怎么说，他家的命案，没人敢轻易接手下来，那就是知道难办，轻不得重不得的。

    在上京建康中，似曹家这样的人家出命案，不说从没有过，但也极少见，平头百姓有个打架斗殴失了手的，或是各种各样古怪的原因错手杀了人的，这都常有，可世族官邸……

    况且曹二郎又一定不是意外死亡。

    曹问修不是没谱儿的人，既亲自报了官，那至少有八成把握，曹二郎君死于非命。

    他忙着交办差事，又紧着走了一趟曹府，怎么到头来，落到崔长陵口中，就成了草率二字？

    陈荃眉心狠狠一跳：“令君说草率，下官惶恐，更不知草率在了何处。”

    崔长陵哦了一回：“郑懋不在，王宪之初入廷尉府，你叫她跟着许渡去验尸？”

    陈荃一时咬牙切齿的，面上却一丝也不敢表露出来。

    他大概明白了。

    崔长陵到廷尉府，不是为了过问曹家的案子，或者说，要单是为了曹家的案子，他不会来，真的想过问，也最多派个人来一趟，问问他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，余下的就不会再插手。

    廷尉府是还归他尚书台辖制，但这么些年不都是自己办自己的案子吗？了不起结案时，写了详细情由再呈送尚书台就是了，好些时候，却是连这一步都省了没有的，尤其是当年崔长陵接手了廷尉府后，谁又敢拿捏他，这规矩就更荒了。

    如今倒好了，他做这个廷尉卿大半年，十分要紧的案子没几件，曹家这个得算一件了，弄不好民间就是传言纷纷，他还没大施拳脚呢，崔长陵为了个王宪之，又要管到他头上来？

    陈荃挺直了腰杆，说话突然硬气起来：“令君既知郑懋不在，那下官叫宪之去，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。”他一顿，斜了王羡一眼，“令君在廷尉府时，一手提拔的许渡，那时他干的就是这些事——令君应该知道他，验了尸从不自个儿来回话，每回身边儿都要有个人，两个人一起验看，验完了再来下官这里回话，他自歇他的去。”

    旁边儿王羡听了这话却呆呆的望过去。

    许渡，是崔长陵一手提拔上来的？

    庶族出身的许渡，又是怎么样入了崔长陵的眼的？

    这叫她感到意外。

    只是没容她多想，崔长陵就嗤了声：“陈荃，我说你草率，你不服气，是吧？”

    陈荃下意识就吞了口口水，却硬着头皮看向他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，但那架势，分明是默认了他不服气。

    崔长陵嘴角一扬，扯了个笑，眼中却是一汪寒潭：“那你听好了，听完了，再来回我，服还是不服——”

    果然他周身是寒意，说出来的话，话里头带着冰刃，刺的人生疼。

    他拖音顿住，很快又接上前话，没给陈荃开口的机会：“度支中郎将供职在谁的手下，你知不知道？王尚书一向器重他，私交也不错，要到曹府去问一问这案子其中内情，就非得你亲自去？”

    崔长陵顺手去指王羡：“他出身太原王氏，是王尚书从弟，你又知不知道？新上任没几天，连寻常案子都没摸过的人，你敢叫她跟着许渡去验尸，还敢站在堂下这样义正词严的说你不草率，你不服气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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